当地时间3月13日，美国众议院对TikTok剥离法案全员投票以352票支持、65票反对的不平衡票数获得通过。一旦该法案在后续的参议院和美国总统签署通过生效后，字节跳动需要在165天内剥离对TikTok的控制权，否则该法案将要求各大应用商店下架TikTok。

 

　　针对这一事件，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在14日举行的例行记者会上表示：美国众议院通过的这个法案，让美国站在了公平竞争原则和国际经贸规则的对立面，如果所谓国家安全的理由可以用来任意打压别国的优秀企业，那就毫无公平正义可言。看到别人的好东西就要想方设法据为己有，这完全是强盗逻辑。

 

　　美方曾多次“围剿” TikTok

 

　　事实上，这已不是美方第一次针对TikTok。从2017年11月字节跳动收购musical.ly正式进入美国市场以来，“命运多舛”的TikTok经历多次“围剿”。

 

　　2020年，时任美国总统特朗普曾发布行政命令，禁止任何美国人与TikTok母公司字节跳动进行任何交易，TikTok最终上诉成功。

 

　　2021年，拜登总统虽然签署行政命令撤销特朗普禁止TikTok的行政令，但是随后责成联邦政府机构进行国安审查。

 

　　2022年，拜登总统签署法案禁止美国联邦政府雇员在政府设备上使用TikTok。

 

　　2023年，蒙大拿州通过法案禁止TikTok在该州使用，但最终被地区联邦法官初步叫停。

 

　　时至今日，TikTok又迎来了更大的危机。在这场企业与国会强弱悬殊的博弈漩涡中，TikTok将走向怎样的命运？我们先来连线中国社科院美国研究所研究员吕祥。

 

　　法案沉重打击美国声誉

 

　　《全球财经连线》：你怎么看TikTok一直以来面临的危机与挑战？

 

　　吕祥：我觉得首先要赞扬TikTok，作为一家在海外这种恶劣环境中顽强生存的公司，我们要赞扬它的这种韧性和耐力，能够生存下来是一个奇迹。我们其实也都知道，TikTok的生存环境一直较为艰难。在2020年遭受挑战之后，TikTok就一直把合规作为他们核心能力之一去建设。所以他们在美国、欧洲的合规团队规模庞大，以确保他们的业务不违背任何国家的法律，甚至在行业伦理方面能够超过同行业的竞争对手，这是他们能够生存下来的重要原因。

 

　　我认为这次的事件可谓是一场“立法闪电战”，这在美国政治上都是很罕见的。从策动者的角度来说是成功的，但从长远看，这对美国的信誉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。

 

　　剥离法案违反“合宪性”

 

　　《全球财经连线》：剥离法案在美国众议院通过后，即将送往参议院受理。后续可能会如何发展？

 

　　吕祥：目前我们看到，参议院的部分人士对法案有所保留，并提到了合宪性的问题。合宪性涉及两个最基本的问题是此次法案无法越过去的。第一是宪法第一修正案。美国的宪法第一修正案于1791年通过，是美国以之为傲的法律。在通过的10条修正案中，这一条是最重要的，即保护言论和出版的自由。

 

　　第二点，虽然宪法里没有写明，但全世界公认的立法原则是任何立法都不能针对个别实体，甚至也不能针对一群人来立法；需要是公平的针对所有人，针对总体的行为，而不是单独的个人或企业。所以，此次剥离案既违反宪法原则，又违反立法原则。出于这两点，我认为TikTok完全有充沛的理由在法律上一搏。如果说法律上给予不了必要的公正性，这将是美国司法系统在全球信誉体系的坍塌。

 

　　但现在还远远没有到终局。我认为后续参议院再次上演“闪电战”的可能性不大，更有可能会走正当的程序。即便在参议院勉强通过，辩论过程也将给予TikTok能够向美国证明，向世界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。

 

　　美国的两院机制在世界面前仍然维持着一定形象。如果两院机制变成立法游戏，对美国的声誉打击会很大，所以我们需要观察参议院是否会在一定程度上挽回其声誉。现在TikTok能做的，一方面是本身需要尽可能地去说服。这一点TikTok在过程中不会放弃。哪怕即便最后结果不尽如人意，TikTok依然是英雄，我相信他们会走到底。

 

　　竞争不过就强取豪夺？

 

　　这场站不住脚的立法“闪电战”，似乎充斥着竞争不过就强取豪夺的意味。如何看待此次独独针对一家企业的剥离法案？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目的？我们来连线复旦大学国际政治系教授沈逸。

 

　　剥离法案是资产劫掠行为

 

　　沈逸：这次强制剥离的剥离法案就美方来讲，通俗说就是图穷匕见，挑战基本商业游戏规则。在政治上用国家安全作为理由，用封禁作为威胁和武器，实现对TikTok优质资产的劫掠，就是这次美国立法的真实面目。这会对TikTok造成重大的损失，在最极端情况下，可能会失去美国市场，失去与美国相关的西方市场，TikTok相关衍生应用，比如直播和ttshop，如果后续美国使用进一步的制裁工具，可能全球业务都会面临生存威胁。

 

　　事实上，TikTok无论是在“得州计划”方案（Project Texas）、还是在公司的治理结构、数据保护和传输以及日常应用方面，已经满足了美国所有法律的要求。正因如此，所以在此次的立法过程中，他们无法给出公开证据，表决的时候也没有对条款进行详细的讨论，以一种所谓的简易快速程序——直言这是一个国家安全威胁, 但也没有证据证明所谓的国家安全威胁——这样一种简单粗暴的方式、违反基本商业规则的方式，完全将法律变成了国家安全的一种工具，进行了肆无忌惮的滥用。基于这种认识，TikTok这次采取坚定且符合自身定位的斗争策略，包括TikTok的CEO周受资最新的发言，包括持续进行的基于美国游戏规则的政治游说等等。

 

　　如果从人工智能和数字经济的视角看，美国的这种劫掠式的做法明显是盯上了TikTok的数据资源，其实就是通过劫掠，以确保自己形成相应的竞争优势。整个事件毫无道义可言，而且做法极其简单粗暴。

 

　　剥离TikTok是美方的潘多拉魔盒

 

　　《全球财经连线》：此次法案若顺利推进，将带来哪些负面影响？

 

　　沈逸：作为一个观察者和研究者，我最震惊以及感慨的地方是，美国现在的这些政策制定者，不仅仅和美国普通民众的日常生活脱节，甚至给人感觉是缺乏基本的商业常识。其所表现出的，是建立在一种“美国中心”和“美国例外论”这种陈腐的思想认知框架下的思想，认为美国就可以为所欲为。这是一个霸权衰落的活生生的案例。

 

　　至于对别的国家而言，这不仅仅只是一个美国商誉损失的问题。如果这个法案通过了、落地了、执行了，其实是打开了一个“潘多拉的盒子”，做了一个示范，即任何一个国家可以对任何另一家企业用同样的模式把资产抢过来。因为这个法案是可复制的。这种情况是很荒诞的。

 

　　目前，后续发展还具有一定的不确定性，相对来说比较和缓的一种情况，就是参议院那边能有效的阻挡一下相关立法进程。另一种情况就是陷入比较旷日持久的司法官司。但如果进入到司法阶段，就意味着法案事实上已经全部通过变成一项法律，准备落地开始执行。届时当然可以上诉，但不能保证，会不会很快就出现下一个受害者。因此，一旦不是参议院阻挡的这种情况，后面任何一种情况，基本都可以没有说赢家，美国自身的全球业务，也会因此面临显著的风险和挑战。

 

　　这也是美国很多问题的特点。少部分人得益，大部分人受损，但没有一个机制去惩罚那些造成大部分人受损的少部分人。

 

　　剥离法案对资本市场影响几何

 

　　从市场层面来看，剥离法案将对美股科技板块带来怎样的影响？我们一起来听听中航信托宏观策略总监吴照银的解读。

 

　　打压别国企业利好美国本土公司

 

　　吴照银：美国政府以安全为由要求TikTok在美国业务进行剥离。如果剥离成为现实，对美国部分科技股影响很大。其中我们认为影响最大的是脸书（Facebook）的母公司Meta，因为Meta公司在美国的很多业务与TikTok类似，如果美国政府压制TikTok，甚至进行分拆，对Meta的正向提升作用是最大的。实际上，Meta公司今年的股价涨幅已经达到了40%以上，所以Meta今年的股价表现应该是与美国政府压制TikTok，甚至剥离其美国业务具有一定关联。

 

　　尽管美方不断打压中国企业，但市场层面，对中国企业及资产依然看好，热门中概股近日上涨势头良好。我们再来听听吴老师的点评。

 

　　国际资本看好中国资产

 

　　吴照银：近期，热门中概股涨势良好，纳斯达克中国金龙指数近期的表现与A股的走势较为一致。纳斯达克中国金龙指数在今年1月底、2月初开始上涨， A股市场的上证指数以及其他指数也在同一时间开始见底反弹。并且涨幅类似，上证指数上涨约15%，其他的小指数大概涨了20%，而纳斯达克中国金龙指数涨幅也大约为20%。

 

　　由此看出，美国中概股上涨的主要原因是国际资本看好中国资产，认为之前的下跌没有反映它真正价值。所以中国A股资产有外资不断买入，纳斯达克中国金龙指数上涨，中概股也相应地获得了比较大的涨幅。